公屋人家的百味人生

來源: 新華社          發布時間: 2020-02-26

  「公屋單位是個讓人又想、又恨、又愛的地方。」《我們都是這樣在屋邨長大的》作者之一范永聰在序言中寫的這句話,代表了很多香港公屋人家的情感。許多香港人曾經或依然在公共屋邨中生活,那裏演繹的人間百態,耐人尋味。

  當前,香港公屋申請難,已經成為市民普遍關注的社會課題。根據房屋委員會2020年2月初最新公布的數據,在2019年12月底,約有151900宗一般公屋申請,以及約108500宗配額及計分制下的非長者一人申請,一般申請者的平均輪候時間為5.4年。

  石硤尾:廢墟上建起第一代公屋

  香港住房大體上分三類:公屋(政府提供的公共租住房屋)、居屋(類似「限價商品房」)和私樓(商品房)。香港房價高企,目前有超過1/3的香港居民生活在公屋中。

  位於深水埗的石硤尾邨,可謂香港第一個公共屋邨。上世紀四五十年代,大量居民棲身於九龍一帶的木寮屋區,火警時有發生。1953年12月25日晚,現在的石硤尾大街一帶發生了一場大火,燒燬大片木屋,5.8萬餘人無家可歸。

  石硤尾大火之後兩個月,政府在災場附近建起了一棟兩層高「包寧平房」,安置災民。同年底,幾棟「徙置大廈」在災場落成,「包寧平房」內災民相繼搬入。石硤尾徙置大廈的興建,標誌着香港公屋的誕生。

  徙置大廈發展到20世紀70年代初,大體上經歷了六代。第一代樓型設計成「H」或「I」型,高六七層,室內設計成狹長的一室,面積多為十一二平方米,供五六名成人居住。廁所、洗漱間、淋浴房公用,設在走廊上。後來,徙置大廈越建越多,性質也由安置災民向改善寮屋居民居住條件方向轉變。20世紀60年代,廉租屋邨出現了。

  石硤尾邨最早的徙置大廈已經被改造或重建,僅存的美荷樓也成了生活館.但走進1962年入夥的彩虹邨紫薇樓,仍能感受到第一代公屋簡陋實用的風格:樓內每層都有一條幾十米長的走廊,兩旁的幾十個鐵門裏面,就是一戶戶公屋人家。20來平方米的空間,屋頭一門,屋尾一窗,一兩張上下鋪的床架在門旁,床尾隔出一個衞生間和一個廚房,都只有一兩平方米大小。

  張女士的婆婆從1962年起就住進了紫薇樓一間公屋。張女士結婚後,也和丈夫、婆婆生活在一起。「當時,在香港能有這麼一個地方遮風避雨,就是有家了,就很知足了。」張女士説。

  新市鎮:公屋的「黃金時代」

  1972年,香港政府正式推出一項影響深遠的政策——「十年建屋計劃」,主要由政府建造公共房屋或改建此前的徙置大廈,建設公共屋邨,廉價租給香港市民,改善他們的居住條件。此後,一些「含金量」較高的公共屋邨出現了。

  那個時代,公屋面積已得以擴大,室內設計受到重視,一房一廳一廚一衛的格局被大量應用,滿足都市人居家生活。為適應住戶密度大幅提高、公共空間需求日益急迫的現實,公共屋邨留出大片空地配套建設兒童游樂場、市場、停車場等設施。20世紀90年代,屋邨建設逐漸標準化。

  那時的公屋供應較足,市民輪候時間較短,有的屋邨還佔據着「絕版」好地段。「這樣的屋邨,現在香港已經很少再有了。」沙田利安邨一家社區組織負責人李林昌説。利安邨1994年入夥,依山勢而建,高低錯落有致,山林掩映,空氣清新。大片公共活動空間散佈在5座樓間,老人們在樹下的長凳上休息,兒童在游樂場內玩耍,生活配套設施一應俱全。

  隨着中心城區用地日益緊張,越來越多的屋邨建設在中心城區之外,成了香港新市鎮的發源地。據了解,荃灣、沙田、屯門成為香港最早配合「十年建屋計劃」而發展起來的新市鎮。到20世紀80年代,大埔、元朗、粉嶺和上水相繼發展成第二代新市鎮;80年代末及90年代初,天水圍、將軍澳和東涌也拓展出來,這就基本形成了當前香港公共屋邨,同時也是香港新市鎮的格局。

  進入21世紀,香港可建公屋的地皮越來越少,公屋建成量有所下降,輪候時間延長,公共空間也受到擠壓。不過,公屋內部設計小巧而精緻,更加人性化。

  2003年寶達邨達佳樓剛剛入夥,張先生終於申請到一間。走進張先生的家中,棕黃的瓷磚鋪地,乾淨整潔,30多平方米的空間,被設計成了三房一廳一廚一衛,足夠他們一家四口以及一名工人居住。夫妻飯後常坐在客廳一角的沙發上看電視,電視屏幕離人僅約一米。「公屋建設供不應求,輪候時間越來越長。能有這樣一間公屋,已經很幸福了。」張先生説。

  屋邨承載家的味道

  「公屋單位是個讓人又想、又恨、又愛的地方。」縱使百感交集,很多公屋住戶回想昨日,記憶中更多的依然是美好和溫暖,對公屋生活懷着眷戀之情——那是對家的感情。

  傍晚洋溢到樓道裏蜜汁雞翅的香味,父母和孩子們邊吃晚飯邊討論成績單,鐵門被風吹閉,熱心的街坊拿着衣架幫助勾開……溫馨的一幕幕,被《我們都是這樣在屋邨長大的》作者們,滿懷深情地記錄下來。

  乙明邨是香港現存的少數有外露樓梯的公屋之一。曾幾何時,一到飯後,那裏便倚着許多納涼的街坊,談天説地,不時發出笑聲。深夜,也常有一些睡不着的街坊,煙頭在黑夜中明滅。「那不只是通道,更是街坊們的心靈港灣。」一位市民説。

  「我一生中最無憂、最快活的生活片段,都在那裏。」「二十年的公屋生活,讓我更明白了『家』的真正意義。」「無論日子過得如何,一家人緊密伴隨,相互扶持,那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。」范永聰感慨地寫道,字裏行間,回憶滿載,美好充盈。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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